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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累積,促成時光

十二月 16, 2022

先前說起生活忙碌,似乎常年累月並無寧日。但事實上,日子如果稍閑,一整天也不做什麼正事,我們就會有一種感覺:這世界上,最富有以及最可浪費的莫過於時間瞭。關於這一點,許多人皆有言及,可是我們常常將閑時的這種感覺歸諸遺忘,在事後,倘若生活在緊張有序中馳騁起來,就連是否存在過這樣的日子,我們都覺得大可懷疑。歲月在這種交替中運行,似乎也多有重復,年復一年,倘若基於一種本能的驚厥而略生悔意的話,我們就免不瞭回過頭去,查詢自己在時間變換中到底做瞭什麼?有一些時候,因為與周圍的朋友交流,借機窺視別人的歲月是如何度過的,我們也會比較自己在這些年裡的得失。這種心理,隻有最為私密的個人日記方有記載,但我們大凡不會看到這一點。

通常日子裡,如果我們沒有時間讀書,更沒有時間去寫作長篇小說,就隻上下班去應對工作上的瑣碎,那沿襲而至的生活規律會使我們陷入日常事務的牢籠,但這樣的想法似乎僅僅限於我們這一群讀書的人。在周邊的人看來,文字生涯並無任何可取之處。耗費心力不說,就是積年辛勞,卻並無建樹者也幾乎成為常態。至於私心所望,仍舊試圖以文字立身處世者,在經過長長的生命煎熬之後,才獲得瞭一星半點心得,但趨避難決終歸是免不瞭的。我記得自己在相當長一段時期中都被這樣的情緒籠罩,對同類的生活抱以強烈的好奇心。我像個醉酒的孩子一樣研究道路,可是在歧路叢生的時間中,我所能憑借的隻是直覺而不是理智。後來我或者戰勝瞭自己的迷惑,但效果並不理想,就這樣直到今天。我記得我所研究的人與事物分成瞭一個個階段,而後來那些對我施以深刻影響的言辭也未嘗便泯滅瞭。穿插在我的記憶中的事情林林總總,它們交疊著出現,秩序全無。尚未離開故鄉的那幾年,我經常拜訪的人中,有一位是年齡大我七歲的朋友。我記得自己經常在黑漆的暮色中走夜路,目的是為瞭與他獲得時限大約為兩個小時的溝通。我一直沒有超越這個界限,原因有二:一是我們之間隔著二十分鐘的路程,我需要趕在所住宿的單位的大門關閉之前趕回去,二是我們的話題有限,說來說去似乎總也沒有超越那麼一些事兒。譬如他講到自己工作的繁忙雜碎,我講到自己新近寫作的篇什與心得,他緊接著評介我的習作,贊譽與鄙薄同在,並無絲毫誇飾和貶抑。後來我想,為什麼我能夠一直堅持寫作到今天,與他的鼓勵大概有關系。

而在我同期交往的師友中,有兩位不得不提。就在我自學校畢業,不得已而初歸故鄉的那年夏天,我記得時間大約是七月中下旬,我沿瞭老傢小城的那條長長的街道去尋找在外面上學時即已知道的一位女詩人的住所。她的傢在礦務局宿舍區,印象中是5號樓,樓西隔著護欄即是大馬路;我七繞八繞才找到這幢樓,敲門時有些怔忪不安。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相見瞭,中間隔瞭有半年之久。其時我執學生之禮,因為她的誠懇及我的感動。這一次,仍然隻談寫作。她不客氣地指正我的詩歌,雖稍有進步,但模仿的痕跡太濃,看不出自己的風格。你不能一變再變,她這樣說。在這種指責面前,我的額頭上總會冒出一點兒汗水來。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給我加茶,順便說起自己新寫的詩作,偶爾談及外地的詩友。時間一晃,這已經是1997年的事瞭。此後隔瞭好幾個月,我才見到另外一位影響我好幾年的老師。我先是找到瞭他的舊宅子。但他傢周圍的鄰居告訴我,早搬遷瞭。然後他們告訴瞭我他的新居。在礦務局中學的對面一幢傢屬樓上,三層。他在一間算不得寬敞的屋子裡支起瞭電腦桌子,旁邊有打印機。我觀察他敲擊鍵盤的指法,已經非常嫻熟瞭。但我忘記問他使用電腦有多久瞭。這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或許是第一次相見,他的言語不多,到瞭後來我才知道這幾乎就是他的稟性。可是我卻絲毫沒有覺得尷尬。他臉上的神態告訴瞭我,我們彼此之間的親近之意。大約在幾年後,引見我們認識的女詩人說,你們倆看起來倒像是父子。這話裡的意思我到瞭後來才進一步明白,原因是連他也坦然地承認瞭我的寡言與他是相似的。不過他不喜歡臧否人物。我並未曾聽過他對我的其他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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